少年子弟江湖老（江湖AU，殊琰长篇）
第二章
贞平十九年，黎崇设教坛于金陵城外，林殊为其弟子，才冠金陵，为人瞩目。那时的林殊才十四岁，萧景琰比他才虚长了两岁，却比不过林殊的才冠双绝。但萧景琰却比林殊要乖顺，这也许是皇家的礼仪讲究，所以与萧景琰从小闹到大的林殊一直觉得再不打击打击萧景琰，只怕他会沾着皇家之气显得越发迂腐。
只是宫里哪怕林燮所带的赤焰军军将们都知道这位林家小儿是从小皮到大的，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林殊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自家爹爹发火揍他。那个时候一直到现在，护着林殊的都是眉目慈爱的太皇太后，老人家都是喜爱孩童的，其中尤喜爱林殊。
春日里学习最让人乏困，因为黎崇老先生最是注重礼仪，大梁的贵族子弟们凡一上早堂有些贪欢困疲之色，黎崇老先生都会气的胡子直抖，而林殊虽不跟那些平日里慵糜享乐惯了的贵族子弟一样贪懒，但还是偶尔托腮走神。这一切都看在老先生的眼里，但他没当着林殊的面斥责，只是偶尔留下林殊探讨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黎老，是学生刚刚上课走神了，对不起。”
“哈哈，没关系，我都看出来了，不过因为什么会突然走神呢？是不是为师讲的课无聊了些？”
听到黎崇老先生这番话，林殊赶忙起身赔个不是，被黎老拉着继续在书庐品茗讨论。
“学生只是想到了近些年大梁国的局势，只觉得如今大梁的国力虽渐入佳境，但还不到强大的地步，可皇室推行的不为政策显然阻碍了大梁国进步的空间，军队又不做调整去作战实在是···”林殊还未说完便被黎老微笑着打断。
“哦？看来你果然比所有人都看的长远，没错，再如此不为确实有碍国家发展，但为者应该通达上下，大梁这几年面对的是四方边境乱战，如今好不容易停止了一些动乱，举国上下需要的是平静与安宁，已经不想再扩充边界，打仗必死伤，这是每个平民百姓都不希望看到的事情，所以如今不为才是最好的举措，而我们的陛下，只能说他能继续举荐纳谏便是为者之举，而如若他受了谗言起疑乱之心，那必是大梁的颓势啊····”说罢，黎老起身站在书庐檐下，花白的长须虽显示了他的年老，但唯有那双看透局势的眼睛让人只生出敬佩之情。
林殊只看了下黎老的背影，便顾自拿起茶杯，鼻尖细嗅着这春茶的香气。
“黎老，这是皇室新供的白尖吧。”
“是呢，前几日陛下赏的。”
“至少，目前陛下还是很看重有识之士的。”林殊露出灿烂的笑容，一口气把茶给喝完，黎老也转身捋着长须微笑。突然老者想到了什么，从衣袖里掏出一只玉蝉。
“这只玉蝉，老朽就送给你吧。”说着拉过林殊的手就把玉蝉放入他手心。林殊瞪大眼睛正想把那玉蝉还回给黎老。
“这个玉蝉太贵重，学生不能收！”
“唉，让你拿着就拿着吧。希望你能懂为师的意思，为何佩戴这玉蝉。”
林殊细想一下，把玉蝉收好，嘴巴张张阖合说了一句话。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这下黎崇心默，这林家小殊果然是个可塑之才，有些人戎马文挥半生也没有得到的才能，到了这样一个连弱冠之年都不到的少年身上却有之而无不及。
三月春猎是皇室流传下来的习俗，围猎射弈寓意着来年春播五谷，秋收万种。
每年的春猎，林殊都会跟林燮一起随猎，只是林殊前几日犯了个错让林燮好生责罚。据当时还在禁军当侍从的蒙挚大哥说是林殊不小心弄坏了先皇赏赐给林家的一把围猎的弓箭，让林帅气的想家法伺候，而那天偏就那最疼爱林殊的太皇太后过来了，林殊提溜着眼睛匆匆跑去他最亲的太奶奶那“哭诉”，每每这样，林燮就没法打林殊，但林殊还是高兴的太快了，林燮深知自己这个儿子最怕的就是带一群熊孩子。
于是那天随驾在猎场，林燮偏就不让林殊和蒙挚去学骑射，把言国公的孩子言豫津还有谢候家的萧景睿一起送到了林殊面前。那些孩子们都是比林殊小那么几岁，林殊不喜欢和他们玩，正打算满猎场找萧景琰。
“林殊哥哥，你可以教我们骑射吗？”拉着林殊腿脚的是言豫津，他还得看着那些准备去爬树的孩子，于是对着言豫津还有些不耐烦。
“不行！”
言豫津被林殊这么一吼，显得很失落，紧抓着林殊的衣服就是不让他走。
“林殊哥哥不教我就去找景琰哥哥！”
那时候萧景睿整个人像小大人一样安安静静，倒是让林殊省了不少心。而言豫津松开林殊之后果然满围场都跑来跑去。林殊坐在一处草地上，随手抓了一个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双手往后撑在草地上仰头看天，朵朵白云随风动，灼灼阳光耀万物。
就在林殊感受着这大自然的美妙的时候，头被一个蹴鞠球给砸中，林殊吃了满嘴草，林殊黑着脸拿起球就看着身后的人。刚想开口教训一下拿球砸他的人，结果看到萧景琰一脸笑意，一身红衣配铠甲，一头长发居然就用简单的发带绑住留了刘海，正慢慢小跑到他身边。林殊看着什么责怪的话都抛诸脑后了。
“啊咧，原来是你啊！萧景琰，没看到我在这么还砸过来！”
“哈哈，对不起，小殊，你怎么不去骑射啊？”
看着萧景琰带着那群孩子在玩耍，林殊眼里就有说不清的温柔。
“那你呢？”
“诶？我··我骑术还没你好呢，所以今年还是先练好再去吧。”
“哈哈，走吧景琰，我教你骑术！”
“不用你教！这样不就跟围场里的人们承认我比你弱吗？”萧景琰蹙眉，一脸不服输的看着林殊。
“嗯··啧，真麻烦啊··”林殊最看不得萧景琰哭和倔强的模样了，只好摸摸后脑勺，偏头不去看他。
萧景琰正想说什么，身边又被那些孩子们围上了。看着萧景琰对待他们耐心的模样，林殊觉得很碍眼。
“喂，豫津！不许乱跑了！”
萧景琰一抬头就看到林殊把言国公的儿子给吊在了树上！正想去阻止就发现林帅往这边过来了，言豫津就哭了，哭声引来林帅他们，林殊大喊一声糟了，就拉着萧景琰跑了！
“喂！小殊你干嘛把豫津一个人吊在树上啊？林帅可是看到了！”
“就是因为他看到了我才要跑啊！”
“那你拉着我干嘛？”
“诶，哈哈，那个下意识动作！不过··我也不想你被父帅问话，因为那样不就更让我受苦！”父帅让他和七皇子离的远一点，终究不似他这个一直皮过来的人，皇家子弟有他们的规矩与束缚，林殊每次都把这当耳旁风，还是和萧景琰闹在一起，这次回去父帅一定很生气，至于原因一定不完全是他管不好那群孩子，而是··他一直拉着的这人。
“小殊，够了，跑的很远了啊··哈哈··”
他们跑去了离围场中心还远的山坡上，林殊忽然想起什么，想侧头去问萧景琰，但却被他看到的给哽在了嘴边，从林殊的目光看去，萧景琰仰着头闭目微笑，阳光打在他脸上勾勒出柔和的侧颜。林殊别过脸，向着山谷呐喊。萧景琰睁开眼睛看了眼林殊，抿抿唇。
坐在这鲜少人来往的坡道上，时不时的过山风让两个并肩而坐的少年都被吹得激灵。
“景琰，这次怎么没带佛牙一起来啊？”
佛牙是萧景琰养的一只雪狼，和萧景琰最是亲热，后来由于林殊经常去找萧景琰，逗弄过佛牙，佛牙就认得林殊的气味，时不时也跟在林殊身边，让萧景琰好不“嫉妒”。
“佛牙前几天伤了腿，我让人帮忙照看了。”
“严重吗？”
“不严重，修养个几天就会好了，它喜欢跑来跑去，有一天我拉它去金陵城西北边的后山散步，可能一个没注意他踩到了猎人用来抓鸟兽的陷阱···”
“哈哈，那可得好生照顾佛牙，不然出事的就是你了。不过说来也奇怪，金陵城的西北边是绵延的山势，那里有人住吗？”
“我去的时候是有几户人家暂住，应该是猎户们居住的地方。”
“嘿，其实我很想去外面走走看看的··”林殊的话语中透露着几分憧憬。
“再过几年你就可以和林帅一起去上阵杀敌了啊，比起我··可好太多了啊··”
林殊侧头看着萧景琰，果然眸里有几分落寞，林殊露齿一笑，小小的虎牙显现出来，他用手勾过萧景琰的脖颈，坚定地对他说了一句话。
“景琰，若是有机会，我们两个人去闯荡江湖吧！偌大江湖，我们仗剑三千里，游历于山水间，那岂不是人间一乐事？”
萧景琰瞳眸一缩，仿佛在想象那个画面，然后两人放声大笑。
“那··约定好了，我们两个以后一定要去江湖闯闯！”萧景琰伸出手，林殊会意，两手相握汇成拳。
一双人，少年梦，江湖笑，恩怨了。